「（裁员后）我们 2000 多平米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五个人。我一度感到迷茫，只想躲起来。但我不能，因为团队需要我保持坚强。于是，我每天都坚持出现，第一个到，最后一个走，努力给每个人一种强烈的确定感。」

——Tanay Kothari，Wispr Flow 创始人

前面的话：

很多人都以为 Wispr Flow 是横空出世的爆款。但他们不知道的是，在今天这个用户月增 50%、刚完成 3000 万美元融资的语音输入 AI 工具背后，是一个被创始人亲手扼杀的「科幻梦想」和一支几乎被裁光的核心团队。

这并不是一个关于天才与灵感的故事，而是一个关于放弃与聚焦的残酷抉择。近日，创始人 Tanay Kothari 首次公开分享了这段从硬件梦想到软件现实的痛苦转型。他将告诉我们，如何从失败的灰烬中找到通往产品与市场契合（PMF）的真正路径。

Wispr Flow 如何通过转型找到 PMF

作者：Tanay Kothari，Wispr Flow 创始人

我儿时的梦想，是打造一个现实版的「贾维斯」——托尼·斯塔克的 AI 助手。而在 2021 年，我似乎终于迎来了实现它的机会。

那时正值 GPT-3 发布之后、ChatGPT 问世之前。我们开始看到 LLM 展现出的巨大潜力，我坚信在未来几年，我们每个人都会通过语音与设备交互。但问题是，如果每个人都对着设备说话，不仅毫无隐私可言，还会打扰到周围的人。

于是我想：如果我们能创造一种设备，让你能与周遭的一切进行无声交流，那将彻底改变游戏规则。

我们花了半年时间，打造出了这款设备的早期原型。它是一个小巧的可穿戴设备，能将默读时产生的神经信号转换成文本或语音。当它在有限的功能下成功运行时，我们完成了第一轮融资，项目正式起航。

在接下来的三年里，我们组建了一支不可思议的团队，汇集了神经科学、机器学习和信号处理领域最顶尖的一批博士。我们用融来的资金将公司扩张到 40 人，并最终将这个疯狂的想法变成了现实。它是一款耳机，戴上它，当你默念时，它能将你的脑电信号转换成与你本人声音别无二致的语音。

那感觉，简直就像魔法。

硬件的残酷现实

然而，问题也恰恰出在这里。

设备一能正常工作，我们便将其与 ChatGPT、Siri 和 Alexa 连接。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。因为人们脑海中的思绪其实是极其发散和混乱的。

「好吧，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。」我心想。于是，我们投身于开发一个能将脑海中杂乱思绪结构化、使其变得可以发送的系统。我们称之为「Flow 项目」。从本质上说，我们是在为这款硬件设备打造一个专属的操作系统。

但这并未解决硬件层面更大的难题——它没有消费级市场。大约在同一时期，我目睹了 Humane AI Pin 的发布与惨败，见证了 Rabbit R1 的问世与沉寂，也看到其他硬件设备接二连三地推出……然后失败。在当时，面向消费者的语音工作流远未成熟。我们的硬件产品，即便它可能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，也注定会失败。

那场改变一切的对话

2024 年年中，一次董事会会议后，我的联合创始人 Sahaj 和我开始探讨：坚持硬件设备这条路真的正确吗？起初，我极力反对。这可是我儿时的梦想，是我过去 16 年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。但在接下来的几周里，我们反复回到了同一个结论：尽管我们深爱着自己的心血之作，但对公司而言，最好的选择是忍痛割爱。

当时市面上的语音软件根本不够可靠，而且毫无流畅性可言，无法在不同应用间无缝工作。根本问题在于：语音输入的体验还不够好，不足以让用户养成习惯，从而替代键盘成为默认的输入方式。如果软件生态尚未准备就绪，那么硬件再精良也无济于事。

幸运的是，我们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在并行打造两家公司：一家是 Wispr 硬件公司，另一家是 Flow 软件公司。但我们终究只是一家小型初创企业，深知一次只能将一款产品做到与市场契合（PMF），我们必须有所取舍，集中精力打一场仗。

我们预见到，如果我们先构建好软件层——一个真正好用、能替代键盘的神奇语音体验——那么未来，我们或其他人就有机会在此基础上，打造出体验更佳的硬件设备。

最终，经过几周艰难的讨论，我得出了结论：Wispr 硬件设备作为一款消费级产品，是行不通的。

当然，我们当时确实有继续做硬件的选择。如果我们转向 B2B，将它打造成医疗或国防产品，或许能融到一大笔钱。这些路也许能走通，但它们与我们创始团队的愿景和热情并不匹配。人生苦短，我相信人应该做那些能点燃激情、让你每天清晨迫不及待想起床奋斗的事情。而那些选择，并不能让我有这种感觉。

从硬件到软件

到 2024 年 7 月 18 日，我们彻底停止了硬件设备的研发，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语音输入平台 Wispr Flow 上。

我们的投资人非常支持。他们早已察觉到一些端倪，也见过太多创始人无法做出「亲手扼杀自己的心血项目」这种艰难的决定。

尽管如此，这个困境还是迫使我们做出了其他一些同样艰难的抉择。我们最初曾想保留少数硬件团队成员，继续做些实验。我们团队里有非常优秀的人才，甚至包括一位世界顶级的系统神经科学家。但我们最终选择了一刀切。我不想在未来进行第二轮裁员，也希望给所有人一个明确的未来。于是，我们几乎裁掉了所有员工。七月底，公司一夜之间从 40 人锐减到 5 人。

我们知道这是正确的决定，但这丝毫没有减轻我们内心的痛苦。并且，在承受了所有心碎之后，我们甚至不知道未来是否会成功。

因为不确定这条路是否行得通，也因为裁员给我带来的冲击还未平复，我在接下来几个月里对招聘非常谨慎。我不想再让自己陷入不得不解雇员工的境地。所以，直到今年一月，我们的团队规模还不到 10 人。

PMF 的信号

我们最初计划在 1 月份发布 Wispr Flow，这能给我们四个月的准备时间。

但我大大缩短了时间线。「如果只有六周，火烧眉毛了，你要怎么发布这款产品？」我这样问自己。就在这一个半月里，我们迅速搭建了整个营销体系，并在 2024 年 10 月 1 日进行了一次大规模产品发布。

结果出人意料地成功。我们获得了数百万的浏览量，并登上了 Product Hunt 当日和当周的榜首。而就在两个月前，我们甚至还不是一家消费级软件公司。

到了 1 月，LinkedIn 和 X 上开始涌现长文，讲述我们的产品如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。我们还观察到，大约 20% 的用户转化为了付费用户（行业平均水平通常在 3-4%），并且在 1 月和 2 月，我们的自然增长率达到了月环比约 90%。用户平均每天进行约 100 次语音输入，键盘打字只占他们总输入的 25-30%。

至此，我们确信自己找到了产品与市场的契合点，获得了强烈的用户正面情绪和极佳的口碑。也正是在那一刻，我才终于有了足够的信心，重新开始招聘。

坦白说，我过去绝不会创办一家语音输入应用公司。这听起来既不性感，也不像能改变世界。但当我们与用户交流时，他们说这款产品对他们生活的影响，比其他任何东西都大。这，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唯一信号。

四点启示

走到今天，我们做了许多艰难的抉择。以下是其中最重要的四点：

1. 快速转型，果断决策，摆脱踟蹰不前的「中间地带」。

在一周内，我的想法就从「我不确定是否应该转型」转变为「立刻执行」。我们从转型到产品发布只用了六周，我听说这比平均速度快得多。但你必须快速行动，才能摆脱那种犹豫不决的灰色地带。否则，你将陷入瘫痪，成为一个糟糕的领导者。紧迫的时间线也给了团队一个明确的目标去冲刺，这在转型期至关重要。

2. 裁员要一次到位，干净利落。

如果你不确定是否要留下某些员工，那么让他们离开对所有人都更好。你不想留住那些你不确定能为其安排合适角色的人。他们刚刚目睹了裁员，内心渴望的是确定性。对于团队里留下的每一个人，你都应该是「毫无疑问地肯定」他们的价值。

3. 你的感受会非常糟糕，但必须挺住。

你的团队仍然需要你振作起来。我不得不送走那些我最欣赏的伙伴，他们曾签约加入，只为帮我实现梦想。留下的人和我一样，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；我们 2000 多平米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五个人。我一度感到迷茫，只想躲起来。但我不能，因为团队需要我保持坚强。于是，我每天都坚持出现，第一个到，最后一个走，努力给每个人一种强烈的确定感。和团队一起在战壕里并肩作战，帮助我们重新提振了士气。

4. 事实源于客户，而非个人臆断。

我们花了三年时间，打造了一款听起来如魔法般的设备。它听起来确实很性感。但没有一个客户在看到它后说：「我确切地知道要用它来做什么。」我们曾天真地以为，这会像电影《梦幻之地》（Field of Dreams）一样——「你若建成，他便会来」。当然，这种事偶尔会发生，但我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会发生在我们身上。当客户告诉你他们不会买什么时，请相信他们。

这不仅是一次转型

回首过去，这次转型不仅仅是产品的更迭，更是一次我们决策理念的深刻变革。我们不再追逐那个遥远的科幻梦想，而是开始着手构建人们真正需要的东西。正是这种转变，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，也正是 Wispr Flow 今天得以存在的原因。

原文链接：

https://www.producthunt.com/p/wisprflow/how-wispr-flow-found-pmf-through-a-pivo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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